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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浑身僵住,右手的指头一松,指间捏住的糕饼掉落在地。
他神情恍惚一会,旋即露出一副被人羞辱的恼怒神情,“大胆贼人竟敢祸乱县城,速速派人捉拿贼人!”
“典史老爷和兵房的领人去了,把总爷的兵听说上官被杀,都嚷嚷着要报仇杀过去,眼下赵老爷怕是也收到了消息,若是他领着几百乡勇进城平贼,嘴巴一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人家死了儿子,让他威风几日是应当的。
到时候就算他赖着不走,也无需担忧,咱们提领一位把总暂领那些丘八,两方人马总会斗起来,我们就稳坐县衙收取渔翁之利,县城还是咱们的。”
“东翁英明。”
师爷谄媚地恭维道。
县令抬起手从餐盘里又取出一块糕饼放入嘴中啃一小块,旋即掸掉衣衫的饼屑,“如今真是多时之秋,土匪贼寇都多起来了。”
“许是那闯贼被打散到地方做了草寇,多方州县愈发不安了。”
“眼下四处盗匪横行,今年的税赋担子又重,还有‘山西屋子’的债,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咯,唉……”
县令摇摇头,放下没吃完的糕饼,眼疾手快的师爷已经递来一杯润喉的茶水。
“这两年多增一些浮收,东翁欠那晋商的债也就平了,自己口袋里也能揣点。”
“唉,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我上任两年还是两袖清风……”
县令感慨自己寒窗苦读多年,怎么到了做官的今日还捞不到钱粮呢。
当年他在京师赶考,虽说侥幸考中,但是一连应酬送礼,门面排场,简直是家乡的数十倍,一来二去欠下数千两的债务。
由此,债主派了师爷专程跟着县令走马上任,便是要监督他尽快捞钱还款,至于身旁的这位师爷,是他花钱雇来的。
师爷闻言嘴角一咧,心说您老一年捞那么多还两袖清风,自己一年还不到您老的百分之一。
“待平了县内贼人,去户房知会一声,今年赵老爷的税赋减去一半,毕竟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咱们也得安慰一番不是。”
“那是自然。”
“这老天无情,世事无常呐,人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县令看着手中摇晃的茶杯,深色的茶水渐渐动荡起来。
“不好了!”
这时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后花园,脚下一个不注意跌在凉亭前方,摔了个满面尘土。
县令顿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忧虑地站起身,带着期盼地目光等待衙役的回答,“发生什么了?”
师爷赶忙将衙役拽起来,扯到县令跟前。
“贼、贼人打进县衙了!”
“啊!
?”
县令大吃一惊,师爷也觉得两腿发软,当下县衙人手空虚,这是要被贼人趁虚而入啊。
“贼人不是在酒楼与县兵厮杀么,怎么杀我县衙来!”
“千真万确啊!
多亏壮班头关了二堂的门,不然现在来的就不是小的,而是贼人了!”
衙役头上挂着一条血痕,显然是被人用兵器打伤的。
“请大老爷快快拿个主意吧,若是贼人翻过二堂的院墙,再过三堂就是后花园了!”
“啊!”
县令只觉脑壳被一刀劈成两半,寒凉刺骨的冰水临头浇下来,全身上下冰冰凉凉,止不住的颤抖。
没想到他随口感慨的命运无常,竟一语成谶要加在自己头上!
县令抬手便给自己一巴掌,“我这张嘴哦……”
他忽然意识到一個可怕的事实,县衙是一县之地防卫最森严的地方,贼人胆敢进攻此地,要么说明他们人数充足,有信心在县兵、乡勇回援之际安然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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