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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隐有躁动,好似深埋已久的狂躁感忽然喷涌而出,他径直往桌边去,抽出了笔筒里的一把豁口剪刀。
一把剪子在他指间转啊转,在他猛然拉开房门,将要将剪子落在屋外人身上时,他忽地收了手,背手将剪子藏到了身后,又摆出一张颇为和善的笑脸,问道:
“怎么了吗?”
屋外那双面人早已不见踪迹,只有那时常跟在掌柜身旁的服务生阿冬气喘吁吁地冲到他跟前。
他屈身扶膝,上气不接下气,说:“爷,下头有您电话,说是您家里人。”
戚檐将他略微打量,斜眼瞧了瞧地上一摊狼藉浓浆,照旧笑着说:“就麻烦你带路了。”
***
座机摆在掌柜屋内,生着红色的塑料外壳与方正的外观,是从前很常见的式样。
此刻,那话筒正倒放在桌面上,里头传来嘟嘟忙音。
“挂了?”
戚檐看向阿冬。
那服务生眼珠子不安地在眼眶里滚动,他畏畏缩缩地接过听筒,听见忙音的刹那,禁不住瑟缩道:“爷,对不住哈——”
戚檐的笑收了收,嘴上还和气地说着没事,心里却是冷笑着把这个阴梦里外骂了个透。
第一个份委托让他没劲,这第二份委托也尤其无聊,那唯一有味的拌料文侪如今却也叫他想也想不得,单是想上那么一想,便要叫他生理心理都难受得发紧。
也是巧,他的腿还没迈出屋,先与他唯一的乐子打了个照面。
四处阴沉暗淡的色彩之中,独他如月白,直叫戚檐的眼捕到的刹那,就再挪不开了。
他上前几步揽住那文侪的肩,又像村里缠人的狗似的歪头抵住他的脑袋,叹口气:“真累呐,分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这么累呢?——我们家狐狸累不累啊?”
“狐狸个鬼!”
文侪抗拒地侧首躲开他,推着他说,“你当心点,现在挨我这么近,别一会儿又吐了!”
“吐?你这么香,我吐什么?哦,你还不知道罢,咱屋里那规矩改了!”
“改了?”
文侪半信半疑地重复了声。
戚檐将手搭在他的肩胛,给他拱回了他们那房中去,笑道:“你自个儿看嘛!”
文侪乖乖仰首,却仅粗略瞧了那红布一眼,又抛下戚檐往外赶。
他是个闲不得的,眨眼便跑没了影,可戚檐还是勾唇摇着头笑了笑:
“文侪啊文侪,你松口气的模样也太明显了些……”
***
自打叫文侪瞧见了新规矩后,戚檐又变作往日那般的缠人。
然而待夜里文侪睡去,他却是跌跌撞撞地赤脚走入房中的淋浴间,咔嚓落了锁。
骨节分明的长指颤抖着挑起花洒开关,凉水唰地往下淋,将他连身上黑袍都一并浇透。
他难以抑制地跪地干呕,不曾想喉间一热,惊得他赶忙撑身起来,这么一疏忽,愣是被满地水滑倒在地。
他痛苦地扶着墙爬起身,埋头洗漱台。
胃里东西不断往外倒,直呕得他血丝爬满双眼,双唇发白,吐到最后胃中只剩了酸水。
他用水抹了一把脸,瞪着镜子里头的自我,尖牙把嘴角咬破,细而密的血珠一滴滴往外渗,又沿着他的唇不断向下淌落。
滴答——滴答——
静寂的淋浴间在戚檐拧紧所有开关后,再度响起了水声。
他猛地将手握上门柄,却忽觉有东西从身后攥住了他的小腿。
“呜呜——”
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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