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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之后,六点尚未天明,操场笼在熹微的淡紫色光彩之中,一切事物的轮廓都是模糊暧昧的。
操场上,唯有早读的祝祺,和一个晨跑的影子。
祝祺偶尔分神,望向晨跑的男生。
她认出来,这是大一军训时,在校门口见过的那个男生。
男生没有出现在中文系开学典礼上,显然是外系的,却跟着中文系一起上课,总坐在教室后排。
教室后排是中文系男生们聚集的地方。
这批男生,大多是读了几篇网文,就误以为自己热爱文学。
入学之后,发现中文系考高分不易,挂科更难,从此躺平,上课签到后,就在后排开黑打游戏,说些言不及义的废话。
有一次课间,这群男生八卦到了祝祺的头上来。
对这群小康家庭出生的男生而言,真正的穷人是比大熊猫还稀奇的谈资。
此时祝祺正坐在教室前排补笔记,听得一清二楚。
蓦地,她听到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
“她没有你们的条件,却取得和你们一样的成绩,和你们在一个教室里上课。
你们议论她的时候,不觉得丢脸吗?”
不知怎么,她不需回头,便知道是谁。
这些话不是刻意说给她听的,也并不寻求她的感激。
她埋头忙自己的,假装没有听见。
半年过去,她顺利地完成了两次大学英语课堂汇报。
她的发音仍然不够标准,连她自己都自嘲是glish,只是她课堂汇报时从容而又张扬的气度,甜润明快的声线,能让人轻易忽略掉她发音的瑕疵。
英语尚且如此,专业课上,她的表现更为突出。
她聪慧,用功,无比积极,不放过任何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报告、评议、论文,单看页尾的脚注和篇末的参考文献,就能读出她的用心。
课后,她逮着机会就和助教与教授交流,粉圆的脸蛋上生了一双盈盈带笑眼,令人生不出厌烦之心。
她不怕有人说她削尖了脑袋往前冲的样子难看,谄媚,投机。
她只怕自己不被看到,埋没进人群中,像埋进故土层层叠叠不见天日的山峦之中。
某日下课,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文系系主任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里,点名问谁是祝祺。
祝祺讶异地起身,系主任笑:“就是你,才大一,会背《左传》?”
同学们:“……”
怀疑自己少听了几个字。
是《左传》,而不是《左传》系年、《左传》节选又或是“《左传》”
的名词解释?
这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没忘干净啊?!
大一那年,她像一枚新笋,一身泥泞土气,卯着力气,节节破壤而出。
曾经拿她当谈资的男生,开始用充满敬意的语气讨论她,说下学期选课一定要抱紧祝神大腿。
和她一起做小组作业,躺平也有高分。
“尤其是你啊,连川。”
有男同学好心提醒,“你同时修两个专业的课,都忙不过来了,还不如找祝神帮忙带带。
她人很好的,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她也不会找老师打报告。”
连川淡声回应:“不需要。”
第一年,两人从未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