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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开嘴,露出狼藉的口腔。
她像一只受伤的河马,折断的牙齿,发红的牙龈,由于疼痛而不断沁出的生理性唾液,共同构成了河马哀哀的恸哭。
她掀开衣裳。
青青紫紫的淤青斑驳交错在她黄褐色的皮肤上,她不是被人撕裂的绢帛——绢帛白皙华贵,她的命却远没有那么贵——她是沟壑交错的黄土高坡,沙痕便是她的伤痕。
祝婴宁咬着牙,浑身颤抖:“我去打他一顿!”
她拥有一种奇妙的正义感,祝娟闻言吃了一惊,急忙扯住她的胳膊,说:“别!
千万别!
他家亲戚多,你惹了他,以后两个村子就算结下梁子了,到时你里外不是人!”
祝娟说:“我忍不下去了,再和他待在一起,我会被活活打死的。
趁着现在还没小孩,宁宁,我想走,我得走,我必须离开这里!”
逃离于她们来说都太过陌生,可事情迫在眉睫,再容不得商榷。
她来找祝婴宁就是做最后一次告别,今晚她便打算离开。
事情发展得太快,祝婴宁始终处于头脑失重的状态,来不及品味到悲伤,她只能捕捉头脑中仅存的几丝理智,对她说:“我拿钱给你,你要走不能没有钱。”
“不用!
你哪有钱?”
祝娟翻出自己的口袋给她看,“你瞧,我趁那老不死的在睡觉,把他藏的私房钱全偷了,放心吧,我有钱。”
“不行,不行……去大城市需要很多钱,我再拿些给你。”
城市在祝婴宁的印象里是一座座钢铁森林,祝娟要从一片森林逃离到另一片森林,一片她们完全陌生的领域,她无能为力,只能凭本能在她的行囊里塞满足够的资金。
“可你哪里有钱?”
祝娟问她。
“你别管了,乖乖待在这里,我回屋里拿钱给你。”
祝婴宁打算把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全凑出来给祝娟,可是当她揣着一叠纸巾跑回山洞,祝娟已经离开了。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三个月后,祝婴宁收到了祝娟寄来的信,信里她说自己一切都好。
-城市很大,和农村完全不一样,城里的人有坏人,也有好人。
我运气不好,遇到了坏人,把我的钱都骗光了,但我运气也好,遇到了好人,愿意收留我,给我工作。
我现在在一家餐馆给人当服务生,宁宁,思念你。
爱你的娟。
后来每过两三个月,祝婴宁都会收到一封祝娟的来信,直到2008年4月2日,祝娟向她告知了自己的□□号。
从此以后,天大地大,了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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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结束,许思睿陷入了沉默,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半夜起来找东西吃以及哭鼻子被目睹的尴尬已经被这个故事冲淡不少,他忍不住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们还不熟吧,你不怕我把你这个朋友的行踪泄露出去?”
“不怕呀。”
他以为祝婴宁会说“我相信你”
之类的话,结果她摸出铁盒里所有信封,把封面展示给他看,“你瞧,我把她的来信地址全部涂黑了,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