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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崔沂走近小院,远远便瞧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口。
那丫头一见她来了,立刻迎上前来,垂手俯身,行了个周正的礼。
崔沂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府里丫鬟们虽客气,但从未如此恭谨。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是来做什么的?”
那丫头瘦瘦弱弱的,一板一眼地回道:“夫人派奴婢来伺候五小姐。”
“我身边没人伺候也不是一两天了,陆氏怎么突然想起这茬?”
崔沂心里纳闷。
又想到崔沅提起的“讨好李昭宁”
的话,只当陆氏是因为自己和李昭宁投缘,想借机示好。
想着自己和娘那点紧巴巴的月例,她又看看眼前那张清秀的小脸,试探着问:“要不你还是回夫人那儿伺候吧?实不相瞒,我......发不起你的月钱。”
丫鬟显然没料到她是因为这个推辞,连忙又屈膝行礼:“奴婢不取小姐月钱,奴婢的月例由夫人发。”
她一口气说完,又急着补上一句:“夫人说小姐既已定亲,理当早些准备出阁,院里若没人照料,怕是忙不过来。
“
崔沂听着这话,想起那些繁琐的备嫁之事,头都大了,顿觉陆氏这一回很是体贴,便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春桃。”
听她一口一个“奴婢”
,崔沂只觉得头疼:“别这么叫自己,我们院里不讲这个规矩。”
她边说边带着春桃走进小院。
院里空空荡荡的,夜风透着些微寒意。
她顺口又问:“姨娘不在吗?你怎么不先进来?晚上天都冷了。”
春桃一听,差点又要跪下赔礼:“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见院中无人,不敢擅自进小姐的院子。”
崔沂见她这般固执,故意皱了皱鼻子,板了板脸,想着吓吓她她就改了:“以后别再这样叫自己了。
不习惯也没关系,你就叫自己春桃。
叫我一一也好,崔沂也行。”
看她一脸惶恐,崔沂怕自己吓过了,又放柔了语调:“你要是真不自在,就叫我小姐吧。
可在我这儿,千万别再说‘奴婢’了。”
春桃这下不敢再以奴婢自称,低眉顺眼地称是。
崔沂见她如此墨守成规,心里又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姑娘,被陆氏教得跟块木头似的。
她莫名想起了李昭宁,想起她静静坐着时雕塑般娴静的笑,想起她听自己讲庄上的故事的时候眼里幽微的火焰。
其实奴婢和主子,又有什么区别?尊贵如李昭宁,终究不过是笼中的金鸟罢了。
倒是这些规矩,才是真正的刀,一寸寸剥开血肉,把她们雕成一个个空心的人。
可笼子里的鸟也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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