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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每月一次的晚饭,再后来,连饭局也省了。
只有拿了魁首,才有机会在见他一面——像摇尾乞怜的狗。
可他怎么比得过那个长他三岁的少年呢?
三年啊,几乎是他童年的一半,是一座怎么跳也跳不过去的天堑。
可是母亲偏偏要他越过去。
他做不到。
起初她强求,后来也不求了。
他起初是开心的。
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嬉戏打闹,不必再守着昏暗的烛火和泛黄的书页,不必再忍着困意,时刻担心那刺上手心的细针。
屋里的药味渐渐浓了起来。
他开始习惯绕着母亲走。
他怕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怕她看着他眉眼的沉默和悲怆,更怕她露出那种悲伤且慈爱的神气——像是无声的哀悼。
好在她后来也不看他了。
她出入佛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她常低头抚着小腹,眼神温柔,却落不到他身上。
看他的眼神总是渺远的,没有焦点。
他不在乎。
直到那一日——他路遇那少年和父亲并肩而来,步履轻快、谈笑如常。
他想也不想,慌乱地躲进母亲的祠堂。
迎面撞上的是一尊观音像。
母亲把那尊观音收拾的很是干净,鼎里只留了一层了浅浅的香灰,那灰带着腐烂的气息,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尖。
他怔住了。
菩萨不语,只是低垂着眉目,抱着童儿,慈悲地和他四目相对,可是从脚底升起来的寒意却让他挪不开步子,几乎要跪坐下去。
他在失去父亲之后,又要失去自己的母亲。
他不明白,为什么菩萨给予新生的时候,又要把一个人的生命如流水一般夺走?他几乎蜷在地上,伸手去抓石像的衣角。
好冰,和那天他的手一样冰。
湖面上结了冰,他知道哪里最薄,哪一块刚好撑得住自己。
他试过了,一次又一次地踩过去,再退回来,把那个裂纹留在那里。
“咔哒”
一声,冰面细细地裂开,他的耳边也像是有什么崩断了。
天地静极了。
那少年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想叫他的名字,可声音却被冰封住了,只剩下气泡,挣扎着浮到水面。
他蹲下来,盯着那双死死扣着冰缘的手指,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他等着,等那指节一点点松开,在寒风里发青、发白,最后一点点滑了下去。
冰面轻轻合拢了,只留下一圈被惊扰过的涟漪。
他站了一瞬,才像突然醒过来似的,踉踉跄跄地跑开,边跑边喊,声音发颤,却不哑。
——从此他不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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