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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个儿子,十三岁的年纪,从不上学,和路边的野狗无异。
大人总是背地里议论,说楼上那外表出众英俊好看的男人早已赌红了眼,失了人性,是堕入深渊的魔,距离沦为罪.犯恐怕只在一念之间。
施婳也不敢打999,怕给那少年招来杀身之祸。
她爸爸是土生土长的莲岛人,最知道染上赌的恶魔会干出什么。
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墙边,旧筒子楼隔音很差,楼道里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
她清晰地听见几个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白话,同那少年的父亲一并离开了。
楼上很快陷入静谧。
施婳机敏地从自家开门出去,举起小手正欲拍门,却发现房门根本没锁。
门轻轻一推就敞开了,她乌沉沉的圆眼,对上了少年阴戾如狼的黑眸。
他分明奄奄一息地倒在柜边,满身伤痕,好几处都在渗血,可那双眼却漆黑深邃,透着一股远超年纪的沉稳和狠戾。
他就像是一只蛰居在兽群中隐忍的狼首。
浓郁的血腥味席卷了鼻腔,才六岁的小姑娘何曾见过这样灰暗不堪的世界。
何况少年身上脸上遍布可怖的伤口,周身的气息更是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
她就像是误入狼窝的白兔,本该哭着吓跑。
但不知何故,不算胆大的小姑娘,在那一刻却没有怕。
她不害怕这个少年,只觉得他一定很疼。
迈着短腿噔噔噔跑回楼下,从自家捧着药箱回来,她弯曲膝盖跪坐在他身边,笨拙而认真地替他处理伤口。
她才六岁,那晚却表现出惊人的冷静。
她学着家政课老师教的那样,一步一步完成伤口的消毒和上药。
过程中,少年的伤口浸出的鲜血沾满她白皙的小手,她也一声未吭。
少年的眉目冷戾而凶狠,她却没有丝毫恐惧。
她只是不想他再疼。
后来她从自家偷出来一碗白米,用他家里破旧的锅煮上了白粥。
施婳其实是会煮粥的,只是在自己家里都是用电饭煲,奶奶不让她碰煤气灶。
最后因为操作不当,把他家的锅底烧黑了些……
但好歹白粥是煮熟了。
如今贺砚庭对她若有似无的嘲笑,她是不肯接受的。
她明明就会煮粥,只是不会用他家的破灶。
初次谋面的整个过程里,两人都没讲过一句话。
施婳甚至一度怀疑他的舌头是不是被伤到了,所以是哑巴。
直到后来,她时不时从家里偷一些牛杂和米饭送去给他,几次三番,才终于听见少年开口。
少年的声线很冷,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情绪。
但是意外很好听。
他说的是粤语,没有一丝北方口音,与香山澳本土人说出来的并无二致,大约是从纸醉金迷的葡.京里练出来的。
“唔好理我,睇住你自己。”
少年冷淡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小女孩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她奶声奶气的嗓音透着执拗,问:“你叫咩名。”
空气静默了良久。
他最终回答了她。
“贺九。”
这一次用的是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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