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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岐取出一张帕子来,方将酆如归伤痕累累的下唇上头沁出的血液拭去,视线却不慎落在了酆如归的左足,那左足上覆有亵裤,雪白的缎子轻软,自膝盖处便被迫凹陷了下去,纵然缎子散着莹润的光泽,都无法令人忽视其中的异常。
姜无岐低叹一声,略略有些发怔。
他许久前便听闻藏身于鬼山的千年恶鬼酆如归嗜血啖肉,杀人如麻,喜将人折磨一番之后,再一点一点地肢解,趁人未死时,当着其人的面,拆下其一只手来,放在火上慢慢炙烤,直至皮肉滋滋作响,接着刷上些调味料,亲手撕下一块来,喂予本人食用,若是不从,或剜出眼珠来,或割下耳来串于木枝上,或砍下一足,架于火堆上。
他临出发,醍醐道人叮嘱他勿要以世间风传来定人善恶,倘若酆如归当真恶贯满盈,便尽力除之,如若不敌,毋庸纠缠,当即抽身求援。
可眼前这酆如归虽如传闻般姿容无双,喜着红衣,作女子打扮,却不曾作恶,除去鬼气缠身的那一回,每一回那瘾发作,都是忍了又忍,才会咬破他的肌肤,以吸食血液,并且只吸食少许。
若有一日,酆如归能彻底戒除那瘾,便与寻常人无异了罢?只是生得好看了些,喜怒无常了些,爱撒娇了些……但到那时,酆如归便不再需要他了罢?
突地,有一阵脚步声乍然而起,将他的思绪打散了去。
他抬首望去,却是云研端着补血益气的汤药进来了,袅袅白烟覆在云研面上,云研眉眼间的颓唐即刻被遮掩了去,使得其瞧来多了些人气。
云研先将汤药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而后行至床榻边,探了探酆如归的脉象,又伸手覆在了酆如归额上。
见云研眉尖微拢,姜无岐忍不住问道:“他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云研沉思片刻,方才答道:“现下他的体温正常,但今夜或许会发热,若是热得厉害了,恐会烧坏脑子。”
体温正常?
酆如归的体温原就较寻常人要低上一些,于云研而言,酆如归体温正常,那便证明酆如归的体温已然上去了,但自己沉溺于自己所思之中,竟是不曾觉察。
姜无岐登时自责不已,急声道:“云研,劳烦你去煎了退热的汤药来。”
云研摇首拒绝道:“汤药不可胡乱服用,酆公子既然并未发热,便不要服用了罢。”
姜无岐据实道:“他平素体温偏低,你既言他体温正常,那实际上他已开始发热了。”
“原来如此,我这便去煎药。”
云研也不追根究底,将桌案上汤药端予姜无岐,便出了斗室去。
姜无岐将左手手背肌肤从酆如归口中收回,接着一手托起酆如归的后脑勺,一手端了汤药喂予酆如归,但大半的汤药却从酆如归唇上淌落了下去。
他不得不稍稍掰开了酆如归的下颌,但好容易喂进去了些,却引得酆如归咳嗽不止,咳嗽间,又吐出了不少。
他无法,将汤药往旁边一放,轻声唤道:“酆如归,醒醒。”
酆如归全无要转醒的迹象,只不舒服地动了动,将面颊贴在了他的小腹上,又胡乱地捉了他左手,吸吮了几下,便将尾指含了进去。
姜无岐欲要抽出尾指,稍有动作,酆如归眉眼间便会有委屈之色浮起,口中含含糊糊地嘟哝不休。
自己于酆如归是人间珍馐不成?
姜无岐不觉失笑,以空暇的手轻拍着酆如归的面颊,柔声道:“你且醒醒。”
良久,酆如归方才掀开一点眼帘,他困倦地瞥了姜无岐一眼,竟是捉了姜无岐的右手,垫在自己面颊下,便又睡了过去。
姜无岐无奈万分,强行将酆如归口中的左手尾指与右手一并收了回来。
酆如归果真因此睁开了双目来,他双目惺忪,眼波流转间,却隐隐蕴着慵懒的媚色。
他望了姜无岐许久,才启唇道:“姜无岐,你何故要吵醒我?”
他倦意正浓,嗓音略有沙哑,更显委屈。
“喝药了。”
姜无岐将手附上酆如归的腰身,令他坐起身来,又端了药来,递予他。
“好苦。”
酆如归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撒娇道,“你喂我罢。”
姜无岐笑道:“你都还未喝,怎地先喊起苦来了?”
酆如归挑眉道:“药还有不苦的么?”
姜无岐一面将碗口抵住酆如归的唇缝,一面劝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忍忍罢。”
酆如归着实受不住姜无岐的温言软语,不得不妥协道:“好罢,但你待会儿要买莲蓉一口酥与我吃。”
见姜无岐颔首,酆如归便就着姜无岐的手,将一碗汤药用尽了,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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