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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音色浑厚,字正腔圆,音调不高,却极富穿透力,听着像是个常常号施令的人。
禾生不准备听他的,拔脚就走。
无非又要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听了还不如不听,省得心乱。
沈灏看她动作,知道要走,也不拦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些年,习惯了众人的恭顺屈卑,倒真没人像她这般,明知道他的心意,却恍若不见。
他性子闷,从小秉承皇子教育追究实事求是,除政务外,讲究顺其自然,从不强求,而今碰着她,只觉得万分棘手。
放着不是,不放也不是,总以为她会愿意,顶多等到三个月盛湖事务一处理完,便能带着她一起回京,而今日子过了大半,却是毫无进展。
蹙紧了眉,关切问候的话到了嘴边,又换了番说辞。
“你这般性子,以后如果打理自家事务?偌大的府邸交到你手上,还不得闹翻了天?”
明明已经走下石阶的人儿,身影一顿,回过头答:“我没那福气,不劳您操心。”
她咬文嚼字,一声“您”
尾音拖得长,沈灏听她这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惯了,反倒觉得听出了韵味。
沈灏上前,与她靠得近些。
“你一姑娘家,迟早要嫁,难不成在别人家住一辈子?”
禾生愣住,被人戳着了心窝子,面容黯淡,瞪眼瞧他,他面上半点神情都没有。
果真是个面瘫心冷的。
沈灏瞅眼裴良,裴良伺候了这么多年,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当即牵着马出了府去前街等。
禾生抿了嘴,“与你何干。”
沈灏收了扇子别在腰间,缓缓踱步,声音压低,“你到底哪点不满意,何苦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
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她,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和:“只要你想,只要我有,说出来,我自会办到,可好?”
这是在给她诱饵了。
禾生怔忡半秒,脱口而出的“可惜你办不到”
才说了“可惜”
两字,硬生生咽下去,改口:“可惜我确实不喜欢你,不要白费心思了,找其他人吧。”
这样一来一回的戏码,沈灏忽然觉得有点烦了。
撇开话题,问:“方才她弄你哪了?疼不疼?”
禾生捋了捋头,“她就扯了下头,已经不疼。”
她的一头青丝长得极好,乌黑如瀑,披落腰间,似黑色锦缎,光滑柔软。
沈灏站在她侧边,见她低头,露出一截藕白的脖颈,细细白白的。
“你不乐意,何必跟她拉扯,叫丫头堵了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连裙带边都沾不上,怕她作甚?你现在既有了铺子,每月悉数往那家交了寄住银子,谁敢说你不是?”
他很少管后宅的事,自己没有娶亲,府里清净,偶尔见别的亲王侯爵处理后宅事宜,倒也不麻烦。
现如今耐着性子与她说,一字一句,斟酌酝酿,唯恐哪句不对,叫她受了别人欺负。
他说的恳切,禾生反倒不好意思,低了头,“知道了。”
沈灏继续说,“平素极少见你出府,整日闷着后宅,人落得没精神气,有空多去铺子看看,你放心,我不与你碰面,但凡遇到躲开便是。”
禾生望着地上,他换了双新鞋,不沾一点灰尘,刺绣清晰秀丽,仔细看,和那日她踩他的靴子样式一模一样,却又不是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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