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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岳这只九移山的小土包子没过过年,不知那是什么玩意儿,直到夜里爆竹齐鸣,他才深刻体会到年这玩意儿的“恶劣”
。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点炸响,随即便像是着了引线,邬岳眉刚一蹙,还没等问什么情况,那引线便着到了头,外面霎时齐声轰鸣炸响成片,天地都似是被这尖锐的声响塞得满满腾腾,寻不到一丝安静的空隙。
妖兽的耳朵本就灵敏异常,这些声音听在邬岳耳中更是吵闹百倍,偏偏孟怀泽一点也不体谅他的苦处,跳下床穿上鞋就往院中跑。
邬岳不明所以,只得跟在他后面出去,一开门,那轰鸣声更甚,邬岳这生死临头也不眨眼的主儿竟忍不住嘶了一声,差些伸手要去捂耳朵。
孟怀泽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根竹竿,一头挂着一串红色的玩意儿,刚刚被点了火,引线闪着火星刺啦啦地往前蹿,片刻后便是接连的爆炸声。
在这热闹至极的声响中,孟怀泽扭过头来,冲着邬岳笑。
“新年好啊,邬岳。”
一时间,周围的喧闹与轰鸣都成了陪衬。
爆竹声整夜未休,邬岳着实想不明白人究竟是有什么怪癖,听这吵闹不绝的响声又有什么乐趣,他被扰得烦不胜烦,明明身量比孟怀泽还高大健硕,却跟只小狼崽子般将脑袋往孟怀泽怀里埋。
孟怀泽两只手捂在邬岳耳朵边上帮他隔绝喧闹,看他这模样觉得有趣,松了其中一边的手,笑道:“你知道这过年放鞭炮的缘由是什么么?”
邬岳抬起一只眼睛看他,说话也有些瓮声瓮气:“什么?”
“传说中有一只年兽,每到一年中最后一天的午夜都会进攻村子。
这年兽厉害非常,却偏偏怕一样东西,就是爆竹声。
于是每一次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点爆竹来驱赶凶兽。”
邬岳觉得这不像什么好故事,怒瞪他道:“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人们自己编的传说,没想到竟真有几分道理。”
孟怀泽捏了捏邬岳气鼓鼓的脸,笑道,“是吧,这只怕爆竹声的大妖怪?”
“谁怕了!”
邬岳不服气道,却又迅速地拽回了孟怀泽移开的两只手,一边一个地堵在了自己耳朵边上。
一整个年节下来爆竹声就没停过,邬岳逮着空便抓着孟怀泽的两只手让他给自己捂耳朵,孟怀泽被他缠得一整个年节什么事都没做,就待在家里给这只妖怪捂耳朵了。
一直到了正月十五夜里,原本嘈杂的爆竹突然变了个模样,成了满天灿烂的焰火。
邬岳连爆竹都没见过,更别提这些焰火了,他一改之前十几日的烦躁,坐在院儿里看得兴致勃勃,对人界的恶劣印象也终于好转了那么一二分。
焰火在夜空中接连炸开,满天流光溢彩,孟怀泽看着邬岳,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来。
他戳了邬岳一胳膊肘:“想不想去看更好看的烟花?”
邬岳扭头看他,夜空中的绚烂色彩映在他金色的瞳仁中,孟怀泽笑道:“我们一起去吧。”
每年元宵节堇阳城都有盛大的焰火表演,城中歌舞百戏绵延数里,彻夜不绝,而自正月十五至正月十九的五日内,城中不设任何禁令,人们皆可随时出入游乐。
但因堇阳城离得远,孟怀泽以往非是必要便极少去,对这元宵节的盛况也仅是耳闻,未曾亲历过,此番是见邬岳对这烟火感兴趣,他才突然生起这样的兴致来。
堇阳城离此处二十余里,天将将黑透,邬岳也未用妖力,两人牵着手踏着夜色前往。
平常时候早该暗淡下来的村落此时仍是明亮,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在夜色中悠悠晃着光,周围不时有烟火升空,邬岳便边走边抬头去看。
他看烟火,孟怀泽便看他。
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周围原本零星的灯光开始繁盛,天上炸开的焰火也比之前愈发频繁多样,遥遥看到堇阳城门的时候,周围已是灯火通明,城中的喧哗热闹都像是要涨破城门倾泻到这旷野之上。
堇阳城门也一改往日的威严,悬挂着千百彩灯,护卫着这座不夜之城。
从城门进去,吆喝欢闹声扑面而来,两边街上卖白肠、鸡段、盐豉汤,玉梅、雪柳、菩提叶,茶酒、脂粉、花灯笼的应有尽有。
城中心则是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灯山,和四方大街小巷的灯笼烛火交相辉映,满城的火树银花。
刚进城门邬岳的眼睛便黏在了小贩手里的竹架子上,竹架周围挂满了小灯笼子,各个缀着梅花缕着金边,精细非常。
旁边小孩手里几乎人手一个,孟怀泽忍笑给他买了一个,这只活了八百年的大妖怪便跟小孩一样美滋滋地拎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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