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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吵架之后,邬岳拂袖而去,却没有直接回妖界,而是一脑袋扎进了川箕山,怒气腾腾地扒拉出了那一堆罪魁祸首的木头。
川箕山的小妖精们虽说不知道邬岳和孟怀泽吵架了,然而邬岳身周妖气暴虐,隔得老远都让这群小妖精心生恐惧,谁都不敢靠近他,川箕山上鸟雀虫兽都自觉地噤了声,生怕一不小心便惊扰了那显然不爽至极的大妖。
这些天里邬岳哪都没去,也没说过一句话,就沉着脸从早到晚地坐在山头上折腾那一堆木头。
他的计划很简单,他要把这破箱子做好了跟扔垃圾似的扔到孟云舟面前去,然后转身就走,让孟云舟自个后悔哭去。
也不知该说他这妖精天赋异禀还是报复孟怀泽的意愿太过强烈,十几天下来,那堆木头还真被他折腾得有模有样,服服帖帖地搭出个尚且看得过眼的木箱来。
箱子做好了,他也不管正是半夜,拎着便下了山,准备按计划把木箱扔到孟怀泽面前然后拂袖而去。
令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他进了屋发现孟怀泽竟躺在床上睡觉。
邬岳被气得够呛,他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孟怀泽,孟怀泽睡着觉他把箱子扔这了是怎么回事,当是给他的礼物了不成?孟怀泽不是要他走吗,他就得让孟怀泽亲眼看着他潇洒离开。
那木箱被邬岳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巨响,他寻思着就是个聋子也能被吵醒了,便心满意足地往外走,结果他人都走到门口了,床上的孟怀泽却是毫无动静。
邬岳这才有些狐疑起来,顿了一下转身折返回来,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仍是闭着眼,紧紧地蹙着眉头,像是很难受的模样。
邬岳心里气不忿,下手便有些不知轻重,啪一声拍在孟怀泽的额头上,别着劲喊了一声:“孟云舟。”
邬岳还没来得及为手下的滚烫感到诧异,便看到了孟怀泽的眼泪。
在邬岳最初的计划中,他就是要看着孟怀泽哭着悔不当初,然而此时真真切切看到孟怀泽的眼泪,邬岳的心却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不知是什么滋味,他的怒火几乎是瞬间被湮灭了大半,他控制不住自己地伸出手去,放轻了动作放缓了声音去安抚孟怀泽。
这样的体验对于邬岳而言太陌生了,可面对着孟怀泽,他的手脚四肢却像是天然地知道该如何收敛爪牙。
此番听到孟怀泽口齿不清地哽咽着求他留下,邬岳仅剩的那一丝怒气也被顺了毛,但他还记着之前孟怀泽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和驱赶,这条狼又要面子又爱记仇,还觉得有点委屈,哼道:“不是你说的让我走吗?”
他还装模作样地回想了一番:“怎么说的来着,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他只是嘴贱,听在生着病的孟怀泽耳中却落了真。
孟怀泽慌得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攀着邬岳的胳膊挣扎着爬起来要抱他,搂着邬岳的脖子凌乱地亲他的唇角,他太慌了,没什么准头,也控制不住力度,轻轻重重却像是小猫一般的讨好。
“对不起,”
夹在哽咽中的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我胡说的,你别……”
邬岳终于装不下去了,他伸手揽住孟怀泽滚烫的脊背,两只手都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好,我也胡说的,别哭了。”
他俯下身想将人放回床榻上,孟怀泽的背已经贴在了床上,他却不肯松开搂着邬岳脖子的手。
邬岳从来没见孟怀泽这样哭过,眼睛都被泡肿了,眯着仿若睁不开一般,却又执拗地看着邬岳,像是生怕一闭眼他就会跑了似的。
邬岳就着俯身抱他的姿势贴了贴孟怀泽的额头,仍是滚烫,这会儿还折腾出了一层汗,他问孟怀泽:“是生病了吗?”
孟怀泽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含糊地嗯了一声。
邬岳揉着孟怀泽湿透的发根,心下有些烦躁,他讨厌人界这所谓的病,若是那些外在的伤他可以轻易地帮孟怀泽治好,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病他却不知该如何去治,妖力在此时变得毫无用处。
他眉间蹙着,想要松开孟怀泽去拿药:“你是不是有药,跟我说要用哪几个,我去找。”
他撤身往后退,孟怀泽反而抱得更紧,不肯让邬岳离开。
他贴紧了邬岳,不知是想把自己摁进邬岳的身体里,还是将邬岳摁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仰着头去亲邬岳的嘴唇,像是一个黏人的孩子,喃喃道:“不、不吃药,别去……”
他病得几乎失了理智,说话做事什么都来不及在意去想,也不知自己的表现与平时有多大相径庭,他满心满眼只有邬岳,像是守财奴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唯一珍宝。
清醒的孟怀泽多是矜持的,捏着那点不知所谓的伦理礼节,两人亲热也次次皆是邬岳主动,邬岳鲜少见到这样的孟怀泽,抱在他身上黏人得厉害,可怜又可爱。
他忍不住逗孟怀泽道:“不吃药,病傻了怎么办?”
孟怀泽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抱着他摇头,见邬岳仍是不伸手抱他,竟是抿着唇又委屈得要哭。
邬岳瞧着他,原本矜持的小郎中烧傻了像是变了个人,撇着嘴红着眼哭的样子有些滑稽,邬岳不知为何却笑不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的每一丝难过都那样真实,像是走投无路恐惧到极处别无他法的执拗。
他终于顺着孟怀泽的劲俯下身去,严丝合缝地抱住了孟怀泽的背,叹道:“行吧,傻就傻吧。”
他假装嫌弃又心满意足地斥了一句:“娇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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