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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眼睛有些闪躲,睫毛颤了颤,那人伸手扣住他的手背,中指和小指上有一对金环,錾的是忍冬花,高不可攀。
小姜公子随即松手,退开半尺,不自觉伏低身体。
那人三十上下,戴一只黑纱冠,鬓边没插花,白衫被弄乱了,露出底下大红的缎袍,袍上走着金银丝线,是贵胄。
“小人……”
小姜公子一时失语。
那人略垂着头,看不到表情,只看到耳廓和脖颈红红的,像一团烧着的新雪。
小姜公子是烟花巷的太岁,可出了妙街,便是一摊泥一抔土,不值一文:“小人该死。”
那人抓起落在膝上的折扇,轻轻打开:“追你的,是什么人?”
他的语速很慢,像黄梅日的雨水,缓缓从檐上滴落,让人想到白石上的青苔,或是枯枝上的新芽,柔软熨帖。
小姜公子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人,看着像屠户,一支珠钗就叫他舞着刀索命:“小人是吃脂粉饭的,”
他不敢作假,“难免有几个冤家对头。”
“脂粉饭?”
对方不解这三个字。
“平日哄着姑娘娘子们高兴,讨些酒肉钱。”
便是皮肉生意。
这回折扇那头长久地沉默,小姜公子于是掀开车帘,要下去。
“少待。”
那人却叫住他。
帘外的日光照进眼睛,小姜公子蹙了蹙眉。
“贵驾……尊姓?”
这是小姜公子这辈子没听过的敬称,他向那人看去,对方已经把脸掩在扇后。
“姓姜,”
所以他据实以告,“妙街上都叫我姜郎。”
“姜郎。”
还是那熨帖的嗓音,在月色和蛙声中蓦然响起,小姜公子有些意外,又似乎早有所料,牵了一下衣角,站起身。
3
云来了,月色暗淡,眼前的人看不大清。
小姜公子在那人面前站了一阵,徐徐坐下。
距离很近,黑暗中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紧。
大概是胆怯吧,小姜公子畏惧世家大族,而对方呢,他惧怕什么?
他想起车上那双眼睛,温吞,躲闪,似乎还有些羞惭……
是那个意思吗?
心跳快起来,小姜公子闻着屋里淡淡的兰草香,手不由自主动了,从包着锦边的竹席上滑过去,擦着对方织金的衣角,碰了碰那片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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