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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段立轩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把许廷秀从招待所接到自己家。
第二件,托人打听胰腺癌最权威的专家。
第三件,去花鸟市场买了一株西府海棠的小树苗。
他把陈巨巨从冰柜捞出来,装到后备箱。
在河岸公园寻摸了个地方,拿小工兵铲刨土。
他选的地方有点偏,既没有路,也没有灯。
紧靠着河沿边,只有一蓬蓬的灌木从。
凌晨一点,黑得都看不见脚面。
不小心给了自己一铲子,扒着坑边嘶嘶半天。
袜子黏糊糊的,应当是出了血。
但他没脱鞋查看,更不敢开手电。
此情此景,虽不比黛玉葬花,但好歹也是铁汉埋蛇。
若是被路过的人误会,报警说他黑道藏尸,那就得不偿失了。
足足挖了两个小时,坑沿终于没到大腿根。
拄着跳上去,拖过了泡沫箱。
打开盖,一条邦硬的大花蛇。
散在冰块里,眼窝里都是冰碴子。
蛇没有眼睑,只有一层固定的透明薄膜。
所以它的眼睛永远是睁着的,哪怕是睡觉和死亡。
它冻得有些日子,眼睑膜已经白化,像两颗剥了衣子的花生米。
那种纯粹的死态,让人感到恐惧和恶心。
段立轩蹲在泡沫箱边,没来由地一阵心揪。
毫无疑问,蛇没有感情。
但人有感情。
人有非常复杂的感情,会对一切死亡与不幸心生怜悯。
“大巨啊,”
他拍拍蛇头,又扣掉它眼睛上的冰碴子,“你陪了陈乐乐十六年。
长得磕碜点,但是不咬人不拉稀,是条好蛇。
本来呢,该是你主人给你埋。
但现在事儿太多,我怕他一瞅着你这样儿…哎,有句诗咋说来着?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没穿秋裤遇寒流,阴天下雨尿炕头,痔疮药兑辣椒油。
总之糟心的事儿,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这河沿是个风水宝地,你搁这儿睡,魂气归天,形魄归地。
我给你种棵西府海棠,花中神仙。
下辈子要投生成人,你就是个大才女。
要还是蛇,你也能成白素贞。”
说罢摁着蛇头,嘀咕了几句大悲咒。
囫囵倒进坑,挥着铲子填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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