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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笔第一句,吾妻酥衣。
划掉,抹去“吾妻”
。
他右手握着笔,心中忽尔浮上苦涩。
瞧,练了这么久,他的字依旧很丑。
与她纠缠了这么久,他仍想不出,于她面前,该用什么去称呼自己。
她不是他的妻子。
她从未有一刻,将他真正当作自己的夫君。
虽如此思量,他却只能忍住情绪,继续落笔。
他与沈顷写了无数封信。
两人有来有回,或是商议正事,或是互相骂得不亦乐乎。
这是他第一次,给郦酥衣写信。
不知过了多久,沈兰蘅微抬笔尖,重新换了另一张信纸。
【爱妻酥衣,见字如晤。
】
【吾今以此信,与酥衣永别矣!
】
风吹影动,灯花落了一截。
雪衣微低,人伏桌案之上,不知不觉,种种往事,于男人眼前浮现开来。
沈府,万恩山。
漠水,西疆大营。
一时时,一幕幕。
【吾粗鄙卑劣之身,常蛰伏于黑夜。
如蝙鼠,如蛆虫。
吾平生未尝睹日华,亦未尝受人抚育。
】
【吾生平未尝与人言谈,故粗鄙无文。
更未尝与人交涉,故浅薄如稚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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