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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月中旬,连绵几天的雨落下来,就更冷了。
陆柳今年得了件新棉衣,用的酱红色的料子,颜色深而老气,但他脸嫩,穿着不显沉闷,在灰扑扑的家里走动着,很是亮眼。
刚掀开门帘出来,爹爹王丰年就看见他了,连声夸赞道:“真合身,真俊。”
陆柳颇不好意思,听着外头院子里乱糟糟的鸡叫,问道:“爹在捉鸡吗?”
王丰年起得早,这会儿早饭都弄完了,他让陆柳去舀热水洗脸,跟着把热乎乎的菜肉包子、蛋花粥放到桌上,才擦擦手说:“嗯,等下去市集上卖了,拿了银子再给你添几样嫁妆。”
陆柳脸色僵了下,没说什么,端一杯温水,去门口蹲着刷牙。
用的是父亲陆二保用猪毛给他做的小牙刷。
他眼睛望着鸡圈,只见陆二保身侧的箩筐里已有四只大肥鸡,这会儿还伸长了手,趁着鸡没出窝,直接堵着鸡圈口捉。
鸡往更深处躲,他捉得艰难,半边肩膀都要挤进去了。
陆柳见状,加快速度漱口,过去帮忙。
陆二保不让他插手,怕他被鸡啄了。
“就要成亲了,可不能伤着。”
陆柳闷闷道:“捉只鸡而已……”
陆二保这就念叨开了。
“你听话,这门亲事来得不容易,你看看从前上门说亲的都是什么人?不是鳏夫就是混子,拖家带口的,人又懒又好斗,过去就是受苦挨打的命。
现在好了,来了个秀才相公说亲,人年纪也不大,家里就只有寡母在,爹都打听过了,这秀才是个好性子,他娘也是个好脾气,家资也有,靠着租子就能过好日子。
你听你爹爹的,这几天好好补补身子,嫁过去早早怀上孩子,以后就有依靠了……”
这些话陆柳早听腻了,两个爹一天八百遍的在他耳朵边上念,他心里烦着。
他不信他有这么好的姻缘,前几天悄悄出门,去上溪村找堂哥陆林。
陆林是去年嫁去上溪村的,跟秀才是同村人。
陆柳扑空,没见着堂哥,反而撞见了秀才家的一出好戏。
一串串的人成群结队的挤着骂着进了秀才家,张口要钱,闭口要搬空家里。
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好处不到位,这亲事就别想办成!
陆柳忍着害怕,在远处旁观了许久,始终没见着秀才的人,也没见着秀才的娘出来应对。
只知道这些都是亲戚,也是常事。
他愣愣的,找过路的村民确认般问道:“这是经常有的事吗?”
那村民嘿嘿笑着,跑去秀才家门口吐了口唾沫,用行动告诉他:是的,是常有的。
陆柳吓坏了。
他回家就说他不要嫁,并把他看见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三遍,足足三遍!
才在两个爹的沉默里,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们家人少,一家三口住着个小破屋子,守着六亩薄田过日子。
田地不肥,分割又散,种起来辛苦,出粮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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