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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对一个南方人来说,吃一次是新鲜,吃两次是凑合,吃三次就是受罪。
方学渐从小吃惯残羹冷炙,觉得还好,龙红灵和闵总管就有些受不住了,少少吃上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一行人赶到河津渡的时候,船老板早就伸长了脖子等在那里。
等马车下了船,方学渐一手捧着《四书集注》,一手拉着大小姐,小心翼翼地踏上跳板,还没走到船头,忽听后面有人喊道:“船家,船家,你稍等一等,我搭个便过河。”
方学渐转头望去,远远的黄河滩上,一条灰衣汉子正大步流星地赶来,身躯魁伟,一对大木桶在肩上晃晃悠悠的,不知装了什么宝贝。
给人方便,自己方便,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他正要挥手打个招呼,却听船舷边一个颤抖的声音道:“这位公子爷,你们快上来,我要起锚开船了。”
方学渐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船老大,两片嘴唇微微哆嗦,酱紫色的脸膛居然青里透白,一眨眼的工夫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他怔了一下,心想:“这个灰衣汉子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的妖怪,用不着吓成这样子吧?”
走下跳板,牵着龙红灵的小手踱到甲板上,等着看好戏。
那大汉身高腿长,一步跨出足有七尺多远,河滩上扬起一道滚滚沙尘,势如奔马。
离得近了,这才看清他的面貌,紫膛脸孔豹子眼,一下巴的短髭根根见肉,长得确实比较凶相。
方学渐扭头道:“好像有几斤力气。”
“一条野牛而已。”
船老大心急火燎地看着闵总管和老麻慢腾腾地上了船,大叫着招呼船工抽回跳板,拔起铁锚。
听着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他脸上的汗水也越流越多。
在四个船工的合力拉扯之下,第二块跳板很快翘了起来,开始一寸寸地往回缩。
船老大的面孔终于阴转多云,微笑着吁了口气,伸手去擦额头的汗水。
他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完全,那块高高翘起的跳板突然落了下来,四个船工身子飞起,口中一迭声的惊呼,扑通、扑通,全掉进了河里。
船老大的目光从河面扬起的水花,一点点移到踏着跳板那头的一只粗黑大脚上,佝偻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用力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诚恳的笑容,颤声道:“宝…宝爷,您…您老…过河啊?”
灰衣汉子几步就上了船,伸出蒲扇般的右手,在船老大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算你好运,张老板,我特意省下三十斤上等精盐给你,稀缺着呢。”
船老大的身子原本就矮,被他这么一拍,登时又缩短三寸,苦着脸道:“宝爷,上个月不是刚卖给我……”
灰衣大汉卸下肩上的木桶,眼睛一瞪,道:“你这是在嫌我的盐不好?”
“没有,没有,宝爷的盐…最好没有了。”
灰衣汉子哈哈一笑,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道:“算你有眼光,所谓好货卖识家,张老板,也难为我给你留这三十斤盐了。
怎么?你这样苦着脸,好像很不乐意似的,来,笑一个。”
船老大左膝一软,“扑通”
跪倒在地,脸上的肌肉失禁似地扭曲跳动,好半晌才凑成一个内涵非常丰富的笑容。
方学渐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声道:“这位老兄,不如把你的三十斤盐卖给我吧。”
灰衣大汉霍地转过了身子,两道凶狠的目光在掠过龙红灵脸蛋的时候亮了一亮,丑陋的紫膛面孔突然红了起来,忸怩着粗大的嗓子,道:“你想买,也不是不可以……”
方学渐心中好笑,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重的元宝,用力一夹,留下两个深深的手指印,笑道:“既然肯卖,不知道这锭银子够不够?”
手腕一甩,抛了过去。
灰衣大汉抓了个正着,脸上笑嘻嘻的,突然手臂一抖,手掌心像被黄蜂蛰了一口,忙不迭地松手,橐的一声,元宝掉落在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望了一眼船板上的银子,弯腰捡了起来,口中骂道:“他妈的,青天白日头的,难道见了……”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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