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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一直觉得,她的不幸是从出生那天开始的。
她被迫地来到这个世界,然后被那两个赋予她生命的人,不负责任地抛弃。
当然,这种抛弃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把她扔掉,而是欺辱她、压迫她、无视她。
一种更深层含义的,事实上的抛弃。
一切都源于裴凝出生前,那个来家里算卦的大师,说她会是个足斤足量的大胖小子。
据说那大师当时手舞足蹈,说得有鼻子有眼,把这个大胖小子未来能当大官、挣大钱、活到八十岁都算出来了。
裴凝小时候在家里看见过那大师留下的符文,说是保母子平安的,上面甚至还有几个英文字母。
就是这么离谱的骗子,裴宁海却花了大价钱欢送人家。
裴宁海不傻,他知道这狗屁大师不过是招摇撞骗,但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他高兴,所以他就要给他的宝贝儿子花钱。
他根本不是因为大师的话才相信是个儿子,而是打赵莹怀孕起,甚至更早,他的心里就没有家里会有个女孩的选项。
可想而知,裴凝出生的那一天,裴宁海的天,塌了。
转变来得很快,同样天塌了的还有赵莹。
那时的裴家家底还没被裴宁海败完,条件算是不错,赵莹自从被大师算出怀了个儿子,就过上了众星捧月的生活,手不沾水、脚不沾地,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
而裴凝的到来,让赵莹连坐月子都没人照顾过一天。
裴凝有记忆起,从来没见裴宁海笑过。
他对他们娘俩,能骂则骂,能打则打,连出门踩了狗屎都要赖在裴凝头上,说她是个女孩,挡了他的运气。
赵莹一开始还护着裴凝,想着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也得养活,可渐渐的,丈夫的暴行让她崩溃绝望,她发泄的出口,便是将这种不幸怪在裴凝身上。
所以赵莹不幸,裴凝更不幸。
她是真正的爹不疼娘不爱。
裴凝小小年纪便被迫学会自理,养成了怯懦自卑的性格,从没有一个朋友,每天的生活就是挨打挨骂,然后从父母的视线里消失,毫无童年可言。
她在裴家人眼里,只是“盼盼”
,一个盼着儿子到来的代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裴凝四岁。
那年,赵莹怀上了裴盛。
她体质弱,生完裴凝后的月子又没养好,很难才怀上第二个孩子,大夫说能再怀上已经是奇迹,这可能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
所以赵莹那段时间天天烧香拜佛,虔诚祈祷着,这回可一定是个男孩。
十月之后,她如愿了。
裴盛的出生给裴家带来了活力,爷爷奶奶抱着孙子不撒手,裴宁海给赵莹雇了月嫂,买了金银珠宝,全家上下都处在兴奋激动的情绪中。
除了裴凝。
有了裴盛后,裴凝连被怪罪的那点关注都没了。
家里做好饭,经常忘记叫她;全家一起出门玩,说都不说便把她锁在家里;过年过节,还不到一岁的裴盛收到大红包时,裴凝只能躲在屋里,给自己画一张红色的票票。
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要不是街道来催,都没有人惦记着给她办入学。
但裴凝实际也没上几天学,家里三天两头给她请假,因为裴盛两岁了,赵莹身体不好,照顾着太累,需要裴凝忙前忙后,照顾弟弟。
裴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因为她习惯了。
她听了太多恶言恶语,所以她很小便坚信,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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